慢慢好郎君

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云九】有疾(又名有猫病)

一篇神经质的文,灵感来源于异瞳的波斯猫

一个关于分别想念又重逢的故事

希望看故事的你喜欢



♦ 主云九,有石花棠亭

♦ 私设如山,拒绝考证

♦ 一篇神经质的短文



「序」


    有疾,看世间万物皆带你身影。

    

「壹」


    段云养了一只猫。

    这消息是石尧山回家后同花道常讲的,彼时她正在把玩自己新弄来的一枚黑玉雕花吊坠。睨了石尧山一眼,低头继续看自己手里的新欢,并不将他发现新大陆似的话听进耳里。

    “他这人看起来温温润润的,内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小心思,喂只猫有什么好稀奇的。”涂着丹蔻的纤手将玉拿到嘴边,檀口微启,轻轻吹口气,动作虽随意却带着说也说不出的妩媚,随后拿布开始小心擦拭时才又接着说了句,“哪天他不出去飞檐走壁回家养猪去了,你再回来同我说。”

    “诶,你这人。”她不以为然的模样让石尧山吃瘪,想说说她扳回一城又舍不得,遂又补了一句,“那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比我手里的玉好?”

    凑到她跟前,石尧山贴在她耳旁小声补了两句。听到这话花道常果然如他所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偏头去看他,眼神里有着不可置信。见石尧山一副你这次好奇了吧的得意神情,花道常就知他没有说假话,也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那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那猫异瞳。

    

「贰」


    当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原本孑然一身的段云忽然觉得有些失了方向,不知下一步该去往何方。

    天南地北,寒来暑往,他孤身一人浪迹江湖,最后倦了就定居在一沿海的城镇。彼时刚好遇见了石尧山花道常夫妇,天书一事结束后石尧山带着花道常离了京,两人选来选去定在了此处安家立命。

    自从石尧山知道段云也住在此处后常常从西城跑去东城找他喝酒,美名其曰延续当初共患难的情谊。

    

    第二日石尧山带着花道常去找段云,两人才进门就见大厅的梨木雕花桌上趴着白白的一团,段云就坐在桌边看着桌上那团白色的东西。

    回头给石尧山递了个眼色,立马懂了意思的石尧山点了点头,收到确认以后花道常挑起眼角,越发来了兴趣。

    两人又走了几步,离得近了些才将桌上那团看清。通体雪白的猫趴在桌上,半耷拉着耳朵,舔舔自己的爪子以后抬头望着段云。段云早知道他们二人来了,并没有多理会,还同之前一样瞧着桌子上的白猫。一人一猫互望良久,就在花道常怀疑自己和石尧山是不是被忽略的时候白猫站了起来,转过来冲着她叫了一声。

    “喵~”

    不理不要紧,一理就是软绵绵的叫声,这突如其来奶声奶气的喵叫让花道常有些愣住。见她明显被这小东西怔住的模样,石尧山自然的伸手搂了搂她的腰让她回神。

    一旁的段云将他两的小动作收进眼里,也不挑明,伸手顺着猫的毛,白猫也温顺的往他手心里蹭。

    “你两怎么得空过来?不用为传承家业努力?”

    明显揶揄的语气,两人却丝毫不放在心上,石尧山笑嘻嘻的上前坐下,还不忘带上花道常。

    “段兄弟,我们这不是看你前些日子出了趟远门,这好不容易回来了给你接风嘛。”

    花道常根本没理会二人的对话,在一旁认真看着那只白猫的眼睛,果然一蓝一琥珀色的异瞳,连左右都同那人一样。她不禁睨了段云一眼,发现他并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正起身去端一个装水的白瓷碟子。

    “刚好你们城东这边新开了家酒楼,我们二人请你去酒楼喝上一杯。”

    石尧山今日来找他除开是带花道常来看这猫,还有个原因就是想约他喝酒。

    将白瓷碟子放到猫跟前,肉色的小鼻子凑近盘子里的清水嗅了嗅,发现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以后白猫伸出舌头小口小口舔起来,确认白猫有在好好喝水段云才看着石尧山不急不缓应了句,“嗯,你们夫妻二人邀约,自当奉陪。”

    他不急不缓泰然自若的模样,让石尧山有片刻的错乱,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比不上他那只猫。

    “段兄,这猫……”花道常看了看他,又挑眉看了看那猫,放缓语气,“不似寻常见的,不知从何而来?”

    “捡的。”

    短短两字,同平时一样的语气,并没有刻意的隐瞒。他语气里的自然让石尧山和花道常知道他并没有瞎编,可花道常记得自己以前在京城见过这种猫,由波斯的商人从西域带来,价格昂贵,怎会这么轻易就让他捡了去。

    这猫确是他捡的,那晚他夜半越墙进城,在街上遇到了这只白猫,只以为是只流浪猫并未放在心上,可才走了几步这猫居然跟上了他。他虽不是什么爱猫之人,也时常奔走各方,并没有养个宠物的打算,但被跟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回身去看看是只什么样的猫竟一直跟着自己。

    那晚月色很好,冷光铺在街道上,他转身低头就见一只白猫正站在身后保持着跟随的姿势抬头望着他。他有瞬间的晃神,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猫的眼睛竟是自己熟悉的异瞳。好似为了确定自己是否眼花,他蹲下身将它两只前爪抱起,凑近了一些借着月光直视它的双眼,明亮的异瞳呈现在眼前,竟不是眼花。

    那猫也是奇怪,对他这样一个陌生人,没有丝毫的排斥,就这样任他抓起两只前爪,保持着一个不舒服的姿势。

    他失了神,对着一只有异瞳的猫。

    

    随便收拾了一下,段云就准备和他们一起出去喝酒,临走时还将自己昨日出门买的风干鱼放了一小块在白瓷碟子里。

    他才踏出大厅的门槛就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住,回身低头,白猫正含着自己袍子的下摆,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着自己。

    被这样一双眸子望着,段云莫名有些心软,不由得无奈。

    “想一起出去?”

    猫自然是不能回答他的,只是含着他下摆的嘴却没有松开。段云没有动作,白猫也不愿意松口,一人一猫对峙良久。

    真是同她一样的固执。

    最后还是段云先妥协,俯身将它抱进自己怀里。

    

    石尧山见段云没有跟上,回头就看到白猫咬着段云下摆和他对峙的情景,越看越觉得此情此景眼熟,好似以往自己也见过这样的场景。

    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段云养猫,自己以前怎么可能见过他同一只猫对峙的场面,若非要说也只见过九公主同他较劲。

    想到这里,石尧山一下怔住,好似明白了什么,又看了看段云,他已经抱着猫跟了上来,还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再看看那猫,正窝他怀里,温顺乖巧。

    收回眼神,石尧山加快速度,跟上前头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花道常。

    一语惊醒,还好自己不是那梦中的人。

    

「叁」


    这日下起了雨,雨水打在房上顶滴滴答答的作响,最后汇在瓦片凹陷的地方一点点滴下来。段云看了看天气,这雨从昨天夜里一直下到现在,外面天空倒没多阴沉沉,也让人没那么压抑。

    白猫跑到窗边蹭了蹭段云的腿,发现他不为所动又耷拉着耳朵走开,走了几步就在屋子里跑起圈来,俨然被拒绝后的撒娇行为。    

    “这雨下起来到是可以清闲些时候。”

    雨下得这么大,估计今天不会有人上门。段云想到近些日子天天上门的老少,有些失笑,他没想到这猫能带来这么大的影响。自从他带着白猫和那夫妻两去城东新开的酒楼吃了几次饭,整个城东都知道他养了只毛色雪白,模样可爱,双眼异瞳的猫。围观群众们没见过这样的猫,都对它充满了兴趣。

    这宅子就在城东,虽不在主干道也不在偏僻的地方,沿着主干道走到沿海的位置再拐进一条小道就能看见,找起来相当方便,是以总有人找着各种理由来敲他家的门,就想看看这街头巷尾传遍了的猫长什么模样。

    来找他的有各个年龄段的,偶尔还混着一两个妙龄的少女,说着是想看看猫,却总红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偷着瞧段云。

    段云多细心的人,自然发现了这些害羞带怯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他太熟悉了,只是他见过比这更直接更热烈的眼神。没有更多的表示,权当不知道,等看到了猫,段云就找着各种理由不着痕迹地将来人都送出门。

    那猫在屋里跑了好一会的圈,发现段云依旧没理它,软软的叫了声好不委屈。养了快一个月,段云早就摸清了它的脾气,知道这是它撒娇的惯有伎俩,就故意不去搭理它。发现段云还是不理自己,白猫伸着爪子对着空气抓了一把,很气恼的模样,随即对着段云的方向龇了龇牙才跑到一边跃上了矮榻。段云看见它在塌上滚了两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挺着白嫩嫩的肚子好不惬意。这让段云有些想笑,明明刚刚还一副恼怒的模样,瞬间就又舒服了下来。它如此悠然自得,段云也不想约束它,信步往外走,把整个空间都留给它。


    宅子不大,妙在格局错落有致,院子,回廊,临海的楼台应有尽有。当初会选在此处也是因着这宅子里修的楼台面朝着大海,他无事时常去那里站站,看看月升日落,潮起潮退。

    出了房间沿着回廊往前走,到了转角的地方拐过去走到尽头就是临海的楼台。雨还未停,回廊的房檐往下滴着水,砸在地上时溅起朵朵水花,有些甚至沾到了他袍子上。

   他记得自己来看房子那日刚好是下午,橘红的夕阳悬在海平线上,将落未落,渲染着天际的云彩和这片辽阔的海域。原本澄蓝的海水被染上了艳丽的颜色,还盈盈泛着亮光,他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眼神专注,像是沉迷在了这无边的夕阳里,直到房子原本的主人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

    从段云的衣着房子的主人就猜他不是普通人,想着这次一定要把房子出手,见他看得如此认真,就赶忙连连的夸着自己这楼台和这海边的落日。段云不说话,只是浅浅的笑着,一副认真听介绍的模样。

    他游走四方,自然见过比这更美的景色,只是望着这被染成暖色的海域时想起了那一河的花灯。

    

    我曾经以为这些河灯能漂去更远的地方,离开京城,顺流而下,也许就能看到大海。

    我真傻。


「肆」


    段云感觉自己最近有些奇怪,老是想起一些事情,这让他有些无可奈何,他可以来去如风可以踏遍山河却不能阻止自己的思绪。

    想来想去,觉得近来或许自己是太闲了才有时间去回顾那些压在心底的往事,所以决定去买些扇面回来无事时题几个字画两幅画。

    鉴于白猫的受欢迎程度他现在是绝对不敢带着它上街的,不管出门时它如何的撒娇段云都没有妥协,最后撒娇失败的白猫用它那湿漉漉的眸子望了一眼段云,那含幽带怨的眼神不亚于去送别丈夫的新婚小妻子。

    这家伙都快成精了,如此想着,段云关上院门去了外面。

    

    段云在街上遇到了石尧山夫妇,同他两吃了个午饭聚了聚,听见石尧山说起袁小棠同方雨亭的婚事,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趟京城。

    花道常在桌子下面踢了石尧山一脚,疼得他咧着嘴想叫出来,还没来得及着声就触到花道常暗示的眼神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段云这两年走了这么多地方,只是再也没有回过京城,他怎么就忘了,石尧山尴尬地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饭后他去买了一堆扇面,还给猫买了些风干鱼就往回走,想想自己出门时它的眼神,估计得哄哄它才愿意进食。

    还未走到,远远就瞧见有个身影蹲在自家门口,缓步走过去,发现蹲着的是这条街上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并没有发现他的靠近,正专心的逗着猫。她手里拿着串还未吃完的糖葫芦,垂着头看着白猫用爪子拨弄着地上的一颗糖葫芦。白猫每拨弄一下,糖葫芦就在地上滚一圈,滚的时候白猫顿了顿,像是被吓到,发现糖葫芦不动了又去抓一下,如此循环。

    “喵~”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白猫叫了一声。

    “喵~”小女孩也跟着叫了一声。

    “喵~”

    “喵~”小女孩又跟着叫了声,叫完觉得好玩,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完以后发现白猫看着自己身后,她有些好奇的转头去看,转过去就看见段云抱着一堆扇面站在自己身后低头看着自己。

    段云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温和的人,对着小孩时也从未有过脸色,可蹲在地上才七八岁的小女孩看着他,愣了片刻站起来吞吞吐吐地说了声对不起以后拔腿就跑,俨然被吓到的模样。

    看着小女孩消失在街角,段云又去看了看按着糖葫芦看自己的白猫,不由得想自己刚刚是不是表情有点凶。这还是他第一次吓到小姑娘。

    “走了,回去。”

    手上抱着东西,没有办法去抱白猫,只得让它跟上自己。

    进了大厅将扇面全部放在桌上,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白猫跟着走了进来,虽然垂着头一双耳朵却立得笔直,心情很好的模样。

    白猫走进大厅,没有像以往一样粘着段云,反倒是自己找了个地方。段云看见它走到靠窗的墙边,将刚刚那颗糖葫芦吐在地上,继续用爪子拨着玩。居然把糖葫芦含了进来,想到这儿段云有些愣神,这猫估计真的要修成精了。

    

    可能是被一只猫对糖葫芦的执着给震惊了,段云整晚都睡不着,只得在书房画着扇面,认真又专注。

    他从小就聪慧过人,不光学剑有过人的天赋,在书画方面也相当不错,只是后来慢慢将书画都荒废了,只偶尔给自己画一两幅新扇面。把握着下笔的力道,一笔笔小心的勾勒渲染,等到收笔的时候一轮圆月,一幢高塔就跃然纸上。

    看着自己画下的东西,段云有些皱眉,胸口却发烫,或许这塔顶还应该画上两个人。

    “这个给你,应该可以换些钱,你就不用做贼了。”

    娇俏的声音,看见自己眼神时羞怯低头的少女,放在自己手心发烫的发簪,都说前故如尘土,于自己怎么就如此清晰。

    不再动笔,将扇面放到了一边,等着晾干。

    

    怎么会是因为一只猫睡不着,让他睡不着的是那同样喜爱糖葫芦的人,是在塔顶给他发簪的姑娘,是深宫里异瞳的公主。

    是阿九。


「伍」


    段云的作息相当的规律,每日早起,自己吃早饭时也给白猫准备好吃食。可由于昨晚画扇面画到快天亮,他今天难得的没有早早起来。

    白猫在大厅转了好几圈也没见有人给自己喂吃了,喵喵的叫了几声也无人理会,梗着小脑袋在大厅看了看确认没人以后就向段云的卧房走去。

    “喵~”

    轻轻叫了声,屋里没有反应,随即一爪子拍在房门上推开一个缝钻了进去。生着肉垫,走在地上悄无声息,一步步往床榻走去,然后跳上了床。

    蹭到床头,白猫凑进鼻子嗅了嗅,又瞅了他半天,朝着段云那张俊脸伸出爪子,啪叽一爪子拍在了他脸上。

    段云就这样被一只猫给拍醒了。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不停的拍打着,段云的大脑有片刻的停顿,随即猛地起身,睁眼时恰巧对上那双异瞳。

    “喵……”

    “……”

    “喵……”

    “……”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良久段云才扶上额头让自己醒了醒神,看了看窗外,日头正盛。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说着就起床穿衣服,白猫就窝在被窝里看他,穿好衣服也不先洗漱,直接过来抱起白猫去给它弄吃食。

    弄东西时他还是不慌不忙的,将温水倒进白瓷盘里先摆到白猫跟前再去弄其他的。可他不能否认,在醒过来对上白猫眼眸那一瞬,他以为自己看见了阿九。

    言笑晏晏,语气雀跃,脆生生地叫他一声段大哥的阿九。

    果然晚睡一次就开始恍惚。


    最近白猫好像不怎么粘他,反倒喜欢往外跑,段云也不喜欢去约束它,就由着它逍遥自在。

    这日白猫从外面回来,又低着头竖着耳朵,这是它偷藏东西的样子。果然一进屋就跑到角落吐出来一颗糖葫芦,用爪子拨着玩了起来。

    爱玩糖葫芦的猫,段云有些想将它给扔出去。他还记得白猫第一次含糖葫芦回来,他画好个扇面过去看,整颗糖葫芦上爬满了蚂蚁,黑漆漆的一片,看得他头皮发麻,好不容易解决了,这猫没等几天又含了一颗回来。

    每次段云处理它留下的烂摊子,马着脸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训它时,它就用那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段云,让他半天说不出一句狠话,果然这猫的到来让他原本安排好的生活乱了套。

    知道自己在收养这只猫以后越发的不对劲起来,他陷入了一个怪圈,圈的中间站着阿九。

    

「陆」

    

    石尧山那天被花道常踢了一脚后也没安分多少,在家绕着花道常转来转去,最后同自家媳妇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去问问段云要不要一同上京城。

    他以为段云会拒绝,没想到段云平静的应了下来,那模样泰然自若得让石尧山有些咬牙,这就同意了?

    好似不敢相信,他追着段云不依不饶地问了半天,毕竟段云两年没回过京城,也没有提起过以前的事。

    “本就准备要去一趟。”

    原本没准备回答,被缠久了段云就随口说了出来。说话时他正在处理白猫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含回来的糖葫芦,在没有招来蚂蚁前他必须给弄干净。

    石尧山听到回答立马噤声,本来就要去?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似乎想到了答案,同段云招呼了一声就往外跑,他得第一时间回家和媳妇咬耳朵讨论讨论这话里的弦外音。


    小棠和雨亭的婚礼定在了八月中旬,中秋节前几天,三个人估摸着日子,决定七月底就出发。

    段云出门前将白猫托付给了隔壁的一位老奶奶,就同他们两一起上了路。三个人都是练家子,天气虽热,避开了正午那段太阳最毒的时段赶起路来到是非常有速度。

    原本段云是准备一直跟他们一起的,可没坚持到三日他就投了降,一个人率先出发单独上了路。石尧山和花道常一路上总是旁敲侧击问他一些问题,遇上一对喜欢打听小消息的夫妻,他只能选择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去京城。

    到京城的时候段云算了算日子,自己比原本预测的日子早了四天,果然那种急切的心情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些隐秘的心情连细致如他都无法察觉,可等他们在自己毫无防备之际表露出来时又不得不承认。


    原本小棠的来信里是邀他们直接住进袁府,段云想了想决定先去找间客栈住下,他突然不太想让人知道他到了京城。

    京城同两年前一样繁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还保持着它原本的模样,连夜市的街灯都还是那个样子,这样段云生出些错觉,好像自己并没有离开过。

    推开客栈房间的窗户,对面是是家茶楼,说书的先生正讲得兴起,声音激昂,表情生动,赢得满堂的喝彩。隐约能听到些内容,是没听过的故事,他好像来了兴趣,倚着窗决定这样免费偷听一场说书,眼神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这是京城的夜,好像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月光一样的星辰,却是别样的情绪。


    段云是个很矛盾的人,他随意又规整,每件事顺其自然的同时又会思考其中利弊,做最好和最坏的打算。他总是在顺应与筹谋中往前走,独独阿九在他的筹谋外,在他不能顺应的方向。

    这两年他远离京城,从不刻意去想以前的事情,这些时日却发现那些事情格外的清晰,他记得每一件事,甚至连离开那晚的月光他都记得。

    “最后一句话可不可以不要说。”

    她是个倔强的人,明知段云要拒绝却咬着唇不让他把拒绝的话说出来。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眼里印着她绞紧手指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模样,段云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最终慢慢松开。

    “好。”

    松开拳头,揉了揉她的头,被这样一双眸子望着,他怎么能不心软。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也没有带她一起走。

    

    醒木一拍,故事说完,热闹散场。

    沸腾的夜复归平静。

    

「柒」


    段云是在婚礼前一天住进袁府的,两年未见小棠已不是那个毛头小子,约莫有了稳重的样子。可才说几句话就破了功,那些与生俱来的性格果然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的。

    婚礼那天袁府热闹非凡,光是北镇抚司内部就有不少人。雨亭在袁府长大,娘家就是婆家,最后决定让她在北镇抚司出嫁,小棠一大早就候着吉时带着迎亲队伍去北镇抚司门口娶新娘子。

    段云没有陪着小棠去接他的新娘,四处打量着被装饰得喜庆的袁府,想找个好位置等着观礼,回身就看见穿着粉色衣裳往袁府内走的阿九。两年的时光,她不再是还未及笄的模样,眉眼轮廓比之当时更分明了不少。她那身衣裳,同自己第一次带她出宫时为她买的那一身一样,色泽鲜艳,显然还是新的。

    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阿九朝这边看过来,恰好迎上段云的目光。

    隔着来往忙碌的人群和那些喜庆的红绸,两人又对上了第一眼,身旁来往的人在此刻都变成虚无,世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确认自己不是眼花以后,阿九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都是柔软的笑意。

    时光辗转,这双异瞳又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

    

    段云好像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心底是百舸争流的汹涌,还是千帆过尽的平静,他面上永远是淡泊的。与阿九那一眼后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她在新房陪着雨亭,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就不想再移动。

    华灯初上,由石尧山带领的闹洞房队伍还没来得及闹个彻底就被小棠咧着嘴轰了出来。石尧山搂着花道常抱怨小棠娶了媳妇忘了他这个兄弟,被花道常掐了一把才讪讪闭上嘴。段云走在后头,手里拿着前些日子自己新画的扇子,跟他们走了一程看到有个岔路口就拐了进去。

    袁府因着办喜事,整个府邸都换上大红的灯笼,烛光透过红纸照出来,给整个袁府都染上了愉悦的暖色。

    原本只是想随便逛逛,谁知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前面传来声响。

    “你回去同皇兄说我今晚就住在袁府,不安全?这里守着这么多锦衣卫还会不完全?”熟悉的娇俏的语气,还带着些恼怒,段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你不准跟着我!我还有事!”

    声音越来越近,人影越来越清晰,粉色衣服的少女从拱门那头走过来,从清冷的月色走进温暖的光影里。

    “出宫的时候我明明同皇兄说好的,我今天可以自由的安排自己的去处。”

    语速很快,是她快要生气的前兆。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身侧,阿九垂头快速往前走,很快就撞上了人。

    阿九被撞了一个趔趄,差点往后摔在地上,却被一只手搂住了腰,惊魂未定,头顶却响起熟悉的嗓音。

    “公主殿下,恕在下失礼。”

    是记忆里的那个声音,穿过时间的洪流又再次在耳边响起。阿九抬头,还是记忆里那张脸,千山万水的跋涉并没有将他变成自己所不知道的模样。山回路转,又同初见时一样,他眉眼动人,逆着月光同自己说一句恕在下失礼。

    “喂,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段云。”

    只是一瞬,段云已经明了她的意思,松开扶在她腰际的手,垂首作揖笑着回应她。

    “好,草民段云,本公主正想出宫逛逛。”

    阿九接下这句话,才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当时自己怎么会以为这是一个名字。止住笑意,平静下来,阿九背在身后的双手悄悄收紧,心底生起些忐忑。

    “段大哥。”看着眼前的人,同以前一样叫他,“你回来了。”

    红灯笼里的光印在她的异瞳里,光影流转,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自己。

    “阿九,你还想看大海吗?”

    他的话让阿九有片刻的怔住,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藏在身后的双手终于松开来。

    “想。”

    

「捌」


    小棠他们婚礼以后就是中秋,过完中秋石尧山夫妇离京回了小城,段云却迟迟没有离开。

    等到第二年春末,他终于动了身准备回去,带着阿九一起。他花了半年的时间,从皇帝手里娶到了阿九。

    

    阿九同他一起回了海边的小城,她很喜欢那处院子,特别是临海的楼台。当她第一次站在那里,海风迎面,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天高海阔。

    段云有问过她,若是自己再也不回京城她要如何。彼时他们俩在海边,阿九赤脚踩在沙滩上,安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说完好像又觉得自己答的对不上他的问题,又笑着补了一句,“那我就让皇兄派人把你抓进宫去,你还是得回到我身边。”

    他后半句话成功逗笑了段云。

    “阿九,谢谢你。”

    “啊?段大哥你说什么?”一个浪头过来,盖过了段云的低语,忙着踩沙玩的阿九并没有听清。

    “没什么。”只是谢谢你没有放弃我,“玩够了就回去了,等会同石尧山他们一起吃饭。”

    “好的。”

    嘴上应着,脚步却没有停下,追着退下去的浪潮往前跑。段云看她玩得不亦乐乎,庆幸自己最后做出的决定,将她带了回来。

    

    因为离开太久,隔壁老奶奶也有些迷糊,等段云回来的时候白猫早就跑没了踪影。段云觉得这猫本来也是莫名跑来的,现在跑没了估计也是回了自己主人身边,并没有多失落。而且现在有阿九陪在身边,也没时间再多养一只猫了。可老奶奶不这么想,愧疚满满的同段云道歉,还隔山差五给他们拿一些自己做的糕点来赔罪,弄到最后反倒让段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段云带着阿九同石尧山夫妇一起去那家酒楼吃饭,店小二招呼他们,还问起怎么没带着白猫一起,等他看到阿九的眼睛时忙闭上嘴,一脸的震惊,等点完菜拔腿就往柜台跑。

    “老板!那个,那个段公子他们家的猫修成精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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