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好郎君

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梁山】第五十二天

明撕暗秀

吃了粮，来交上山的买路钱

♦ 老梗也是梗系列
♦ 私设如山，拒绝考证
♦ ooc是我的，他们永远相爱

01 「张日山，你这个王八蛋」

梁湾觉得自己流年不利，不然为何昨天才和张日山吵了个有头没尾的架今天一早就被亲戚光顾。

作为一名医生，还是一名主修过妇科的医生，梁医生在面对例假时也常被痛得躺都躺不平。就好比此刻，请假后的她抱着暖水袋缩成一团，在床上痛得一抽一抽地想着自己这次这么痛到底是不是因为昨晚和张日山吵了架。

不管是不是，都怪张日山。

想到这里，梁湾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忍痛摸到电话给张日山拨了过去，拨通后不待他开口就大吼一句：“张日山，你个王八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断电话。

不管这句话骂过多少遍，骂完后依旧感觉不赖。

不是还不赖，是好，很好，连肚子都没这么痛了。

02   「红糖姜汤的味道」

梁湾穿着白色的加厚珊瑚绒睡衣，长长的衣袖将手掌遮去一半，只露出纤长白净的手指，一只带有小黄鸡布偶的暖水袋被她紧抱在怀里，背部微驼，双肩下垂，脸色苍白，额间冒汗。

张日山让罗雀连闯了两个红灯赶过来就看见她这副虚弱的模样，昨晚开车暖气还只穿一件单薄家居服的人今天就大跨步进入冬眠，这让他忍不住皱眉。他在电话里被她劈头盖脸吼了一句，原以为是因为自己到现在还没给出昨晚她想要的那个答案，把急需解决的事办完就直接去了医院想让她安心，没想到去了医院却被告知她请了病假。

梁湾忍痛缩在床上培养睡意，刚酝酿出六分就被敲门声打扰。她本就痛得浑身乏力，不仅身子不爽快，脾气也不爽快，气得想将来的人狠狠骂一顿。却没想到来的是张日山。

“你不是有钥匙吗，还敲得这么大声平白扰我清梦。”

见他皱眉看自己，梁湾抱着暖水袋就往里走，她现在疼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完全没有心力去计较昨晚的争吵。

“你从里面反锁了。”张日山锁了门跟着走进来，看她走路的的样子眉头蹙得更深。

将自己甩进沙发里，梁湾含糊地应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独居女性的安全常识第一条，睡觉前一定要锁好门窗。”

独居女性？

张日山看了一眼阳台上自己的白衬衣，想了想卫生间里的情侣牙刷，适时的没有反驳。

“我送你去医院。”伸手探体温，发现就算她穿得如此保暖额头还是一片冰凉，张日山又摸了摸她苍白的脸颊，也是凉凉的。

“我自己就是医生。”梁湾换了个姿势，将双脚也收到沙发上，好让自己能弓成一团坐好，“这些事儿去了医院也没用。”

看着她将暖水袋紧贴在肚子上的动作，张日山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将梁湾打横抱，惊得梁湾差点把暖水袋掉在地上。

“你先好好休息。”

将她放在卧室的床上，替她掖好被角，温声嘱咐她好好躺着，自己则转身走了出去。梁湾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弄得愣愣地，回过神就听见外面传来接水打火的声音。

他这是在替自己烧热水？

梁湾想爬起来看看，可她真的是没这个精神和力气。

很快又有声音传来，短促、连续，刀刃碰触砧板的声音，是他在切东西。不知道他切的是什么，自己的冰箱里好像没什么东西了，昨晚原本想和他看完电影一起去超市买些回来，可谁曾想吵了一架。电影没有看，东西也没买。

梁湾听着厨房内的声音，想着自己还没原谅他，这人怎么用着她的东西还这么自在，就不怕自己将他撵出去？

张日山再进来时手里拿着梁湾的家用医箱，坐在床沿替她将汗湿的发别到耳后。梁湾缩在被窝里，像虾仁一般将自己蜷成一团，半睁着眼睛看张日山从医箱里拿出一个小小软软的棉花团沾酒精。

“你这是要给我消毒吗？”

梁湾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力气开玩笑，只是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这样打趣。

“乖乖躺好。”

棉花吸满了酒精，张日山拿在指尖确认了一下，视线转到梁湾身上，压低身子挨近她：“耳朵过来。”

“欸？”

梁湾不解，她当医生这么久，第一次见痛经却给耳朵消毒的。张日山不管她的疑惑，压过去将棉花团塞进她的耳孔，动作小心又温柔。

“这是个什么法子？”

“别乱动。”

抬手要去摸，被他一把将手抓住塞回被窝里。

“你们老人家的偏方？”

作为医生的求知欲，梁湾就算痛得不行，还是坚持问了出来。张日山睨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很快又沾湿了一个棉花团，塞进她另外一个耳孔时说道：“老人家都爱看中医，以前见一个中医提过。”

以前有位老先生教佛爷的，他常见佛爷这样照顾夫人，今日她痛成这样，忽然就想了起来。

“中医的法子？”

张日山不置可否，嘱咐她别乱动，不然等会把棉花团弄到床上，整理完医药箱就又窜了出去。待他再进来，手里端着个白瓷的小碗，梁湾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不知碗里是什么。等他坐到床沿，将碗放在床头柜上，姜的辣味一股脑地钻进鼻孔，梁湾才猜到是什么。

张日山过得讲究，照顾起人来比梁湾这个医生还细致周到，熟练地将她抱坐起来，还体贴地在背后替她垫了枕头，让她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拿着瓷勺好看得梁湾移不开视线。可看到碗里黑红黑红的红糖姜汤，她还是移开了视线。

“姜丝我都挑出来了。”

就算如此，也不能改变它的味道。梁湾腹诽，却不敢说出来，此时她已经被这痛折磨得完全忘了自己还在生气这回事儿。张日山盛了一勺姜汤递到她嘴边，梁湾看他一眼，咬牙含进嘴里。

又甜又辣。

梁湾本想吐槽这东西的味道真的不是普通人会喜欢的，可触到张日山担忧的眼神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撇嘴示意他继续喂自己。在张日山担忧的眼神之下，梁湾喝完了一碗红糖姜汤。

张日山表示欣慰。

03   「对，我还是王八蛋」

可能张日山的姜汤和棉花团真的起了作用，以至于等他收拾完厨房准备躺到梁湾身边时她又想起两个人昨晚才吵了架，虽然是她单方面的。

“张日山，我可还在生气。”

梁湾本就比张日山矮上一截，此时缩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他，要多没气势多没气势，以至于张日山听到这句话时只挑眉笑了笑，就自觉地钻进了被窝。梁湾见他躺过来，本想抬脚踹他，可刚一抬脚就感觉某些不可言喻的东西汹涌而出，只得乖乖收回脚，顺带小心地往旁边挪远一点背对他，来表明自己生气的决心。张日山怎么可能让她得逞，仗着胳膊长，大手一捞就将她搂进怀里。

制止住梁湾的小挣扎，拿起重新通电烧沸后的暖水袋按在她肚子上，低笑着说道：“湾湾，你这是以怨报德。”

“说得像我逼你来照顾我似的。”梁湾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一噎，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起来。这人是活得久脸皮也厚吗，现在居然开始玩挟恩图报这一套，等会是不是就要让自己把昨晚的事儿翻篇？

“你给我起来！这是我的床！”

“床单和被套是我上周换的。”

“……”梁湾大怒，也不顾自己肚子痛，手肘往后去顶张日山的肚子，结果顶上了一堵结结实实的肉墙，只能口头反击，“张日山你不要脸。”

“对，还是王八蛋。”

他顺答如流，梁湾反而吃惊。这和平时的张日山完全不一样，就好比把他的理智冷静，一丝不苟，沉稳练达通通剥离出这个名为张日山的躯壳，只留下一个普普通通的张日山，一个会和女朋友耳鬓厮磨柔情小意的张日山。

她呆愣住，停下挣扎的动作，这方便了张日山，紧了紧拦在暖水袋上的手，胸膛整个贴上梁湾微弓的脊背。两人身体相贴，交换着彼此的体温，因身体不舒服体温偏低的梁湾只觉自己靠了个火炉，仿佛下一瞬整个身体就会暖和起来。

“今早本想来送你上班，临出门时吴邪从长白山传了点消息来，就耽误了时间。”

“又没让你来接，你说这个干……”生气的女人总是有几分无理取闹，梁湾也不例外，嘟囔到一半想到什么，一下顿住。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正经历的事？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个个名为雀跃的泡泡，看来昨晚的那次单方面争吵还是有用的。他就在身后，吐息随着说话撒在梁湾发丝之上，明明头发无法感受，梁湾却觉得发丝有些痒。他身上好像还带着红糖和生姜的味道，辣辣的，还有一丝甜。

“不想知道了？”

梁湾虽是后知后觉了些，但是没说完的话让张日山知道她已然懂得自己的心意，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一下松了下来。

“不说咬死你。”

虽是看不见她的脸，张日山还是忍不住想了想她的表情，不管如何她都是可爱的。张日山低头埋在她颈间，笑着同她零零碎碎地讲着九门近来的情况。梁湾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听他低沉的声音讲着那些她隐约知晓却不明确的事，他讲得缓慢，明明是近况，由他说出来却像一个久远绵长的故事。

故事还未讲完，掌心下的暖水袋已经开始慢慢变凉，张日山将其拿出来放在床头，再用自己的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上。刚刚他一直用自己的手掌把暖水袋按在梁湾的小腹上，此刻掌心正发烫，隔着衣服梁湾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他一下接一下小心地揉着梁湾的肚子，本来在他的照顾已经好很多的梁湾舒服得眼睛都不想睁开。

“张日山，你怎么连照顾例假期间的女人都这么熟练？”

“瞌睡来了就先睡一会。”张日山感受到她的睡意，只笑着哄她好好睡上一觉，不回答她的问题。

“谁说我想睡觉了。”

明明已经开始打哈欠，梁医生却死不承认。

“是我想睡了。”

梁湾往他怀里又贴近一些，小声哼哼道：“睡吧睡吧，等你醒了再找你算账。”说完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躺在她温暖的床上，怀里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张日山确实有几分睡意，可就如他想的一样，他还未睡着梁湾已经沉入梦乡。听着她平稳清浅的呼吸，张日山只觉此时是近些年来最圆满的一刻，全世界唯余她的呼吸而已。

       这让张日山也忍不住闭上眼，愿能和她入同一个梦。

04 「智者千虑，梁湾是他漏算的一失」

张日山很快就睡着了，不仅仅是因为怀里有让他安心的存在，还因为昨晚他几乎没能安眠。从梁湾家回新月饭店后他一直想着梁湾真的生气时安静的模样，他知道这次是自己的错，自己在公事上未雨绸缪却忽略了梁湾那颗想要了解自己的心。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梁湾就是他的那一失。所幸她那么坦白热忱，自己疏漏了她便直言需要一个交代。

是她的直白让他及时发现了这最不该有的一失，他无比庆幸昨晚梁湾将这一切摊开来，虽然在她眼里这是一场有头没尾的单方面吵架。

吵架的起因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无非就是张日山去中缅边境时受了点小伤。

九门大破大立后有一堆事情需要善后，首当其冲就是没了当家人的几家要选新的当家人上位。这些都是各家的家事，本轮不到张日山去过问，可古潼京一事聪明人或多或少都看出张日山有帮着吴邪和解雨臣重整九门的意思，选新当家人时都是斟酌了又斟酌。偏偏山高皇帝远的陈家不把顺京这位老人家放在眼里，逞凶斗狠结结实实地闹了几桩人命，还美名其曰这是遵从能者居之的祖训。这人命在法制社会可是个要紧的大事儿，眼看就要惊动不该惊动的了，张日山这当会长的就只有亲自跑一趟。

陈家的人都是出了名的狠辣，为了一个位置拼了命地往上爬，张日山虽是轻松解决了，却也不小心被亡命之徒在胳膊上刺啦划了一刀。伤口也不长，也就一掌，从中缅边境回顺京时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可偏就是有人嘴上没加锁，在梁湾面前说漏了嘴。

昨早送梁湾上班时和她约好晚上一起看电影，等他忙完去她家接人时连敲了两下门都没有他所期待的反应。他又等了片刻，敲了第三下，白色的门依旧紧锁着。

这不正常。

每一次梁湾和他约会都会早早准备好，只要他一敲门就能看见她眉眼含笑地把门打开，欢喜地说一句：“张日山，你来啦。”

今天却什么都没有。

眉头蹙起，张日山熟练地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备用的钥匙。钥匙用银色的钥匙扣吊着，一起吊着的是一个蓝色的小娃娃，捏起来柔软舒适的。另外还有一个粉色的可以凑成一对儿，就挂在梁湾的钥匙扣上。

咔哒一声，门开了。张日山推门进去，就见梁湾穿着一身单薄的居家服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他进来时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瞥开眼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

没梳头，没化妆，没换衣服。每次约会都要静心打扮不允许自己有一丁点不完美的梁医生今天什么都没做，看来是不打算约会了。张日山心中瞬间警铃大作，眉头还没来得及松开心又绷了起来。他知道梁湾有多爱自己，也知道她不会无理取闹，那么这样不搭理自己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张日山将风衣挂好，一边思考着问题出在哪一环一边往梁湾靠过去，待坐到她身边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温热的，软的。看来暖气开得足，没有冻到自己。

“就算开着暖气，也不能穿这么单薄。”

他语气温柔，带着宠溺与无可奈何。梁湾没有拒绝他的触摸，听见他关心的话语后还偏头去看他，认真的打量着他的模样。目光从他的眉眼一路滑到他的鼻翼，再移到他的唇，最后又看向他的眼睛。她看得极认真，移动的速度又极缓慢，这样的打量让张日山没由来的有些心慌。想他张日山历经世事，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的眼神打量而忐忑，他不自觉地把本就挺得笔直的腰身又挺直了几分。

就在他想自己要不要先发制人的时候梁湾开了口，她盯着张日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张日山，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吗？”

语气平静，眼神冷静，动作安静。风雨欲来，张日山忽然就想起自己无意间从坎肩那里听来的一个词。

「送命题」

张日山面上很冷静，像以往一样看着她，心里却开始斟酌着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没有那肯定是不行的，既然是有，那具体有的是什么，这就有太多可以说和不可说。见他没有一点觉悟的模样，梁湾挑着眼角睨了他一眼，转回头后屁股往一旁挪了挪拉开距离。

“中缅边境好玩吗？”

梁医生的好心提醒让张日山醍醐灌顶，脑子一转就想好了解释的说辞，可还未来得及开口梁湾就继续说道：“张日山，你受伤这种事儿我还得从别人哪里听说。”她侧过半个身子，肩膀下沉，双手自然垂在两侧，眼睛却固执地看着他，这是个沮丧颓然的姿态，“我到底是你的谁啊？”

梁湾在生气，不同于以往撒娇调情的小吵闹，是真真正正的生气，这是张日山第一次见她如此。原以为女人生气的时候都怒气滔天，上能拆房下能碎地，可当她这样安安静静地询问自己时，那些想好的解释通通被噎在喉头，张日山嘴里像是含了一块苦涩的药片，吞不下吐不得。

他的嘴轻轻动了动，梁湾看出他想说话又咽回去。便转回身子靠着沙发不去看他，整个人软软地窝进沙发里，像是一瞬间被掏光了所有力气。张日山往她那边又靠近一些，伸手去牵她，被梁湾避开。

“张日山，你不觉得你应该和我说点什么吗？还是觉得我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些事？”

喉头涩涩的，张日山看着自己被她躲过的手，又不死心地去牵，待握住了才低声说道：“我不想你担心。”

“张日山！你给我放开！”

梁湾叫着他的名字，挣扎着从他紧握的掌心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他的答案在梁湾的预料之内，可这依旧让她涌起一股怒气和委屈。当听闻张日山在处理陈家的事情时受了伤，她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待冷静下来便是委屈和心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她一直以来面对张日山时都怂怂的，喜欢他都来不及更别说和他置气，今天她却不想罢休，她真的太委屈了，“你觉得我平平安安呆在你身边就好，可我想要的不仅仅是在你身边，我还想走进你的生命之中。”

“我并不是想干预你的事情。”

作为他的女朋友，以后甚至会是他的妻子，梁湾觉得自己理应是他生命中最亲密的人，可以与他一起沐风栉雨，也能陪他披星戴月，可他总是将自己摒除在外。她知道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也知道他习惯了独自去应付一切，可她不过是想他能一天天去慢慢习惯生命里多了一个她。

“不过是想你能更多的习惯我的存在，有事情会想要告诉我，好事与我分享，坏事与我分担。”

说到最后她眼眶开始泛红，咬着唇，捏着衣袖偏头擦眼泪。张日山看着她的模样，听她说的那些话，心里一钝一钝地疼。正如梁湾想的，在漫长的生命里，他茕茕独行，已然失去分享与亲近的能力。但他是幸运的，在这漫长岁月里他遇到了梁湾，遇到了这个一次次被他推开又一次次鼓足勇气靠近他的小姑娘。

如今这个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委委屈屈地说着“我不过是想你有事情都告诉我”，这让他忽然意识到自诩能将一次都掌握手中的张日山漏算了她作为普通女人的心情。一直以来她都是懂自己的，当从古潼京回来要去汪家总部时是她替自己准备行礼，当自己为九门四处奔波时她也从不阻止，可自己在想着照顾好她的同时又错漏了她最简单的诉求。

张日山抬手抚上梁湾的头顶，掌心顺着柔软的头发往下滑，梁湾动了动却没能躲开，只能任由他温热宽厚的手掌停在后颈，他的体温沿着皮肤脉络一点点传递给梁湾。他的手往旁边移动一点就刚好碰到梁湾的脸颊，温柔地将她的脸转过来，迫使她看着自己。她的眼眶红红的，眼角还有未来得及擦干的泪渍，他用拇指替她擦干。

“湾湾，对不起。”

他的眼神依旧专注，语气温柔还带着三分诱哄与讨好，梁湾最是见不得他这个模样。以往他只要这样，梁湾立马赶着投降，今天却是铁了心，偏头不看他，炸毛般地嚷道：“张日山你别以为道歉就可以算了！你离我远点！”拿起旁边的抱枕甩进他怀里，瞪着眼大声道：“等你想清楚了再和我说。”

说完不给张日山机会，用她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开，扔给张日山一句“不准进来”就跑回了房间，还顺带反锁上了门。

反锁的那声咔哒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极响，张日山坐在沙发上看着梁湾消失的方向，眼神晦暗，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她今天的反常是出于对自己的爱，这让他欣喜，可他也懊恼自己无法立马满口答应她这个简单的要求。畏畏缩缩裹足不前不是张会长的作风，可只要涉及梁湾，他便只是张日山。

梁湾今晚异常的决绝，摆明了张日山不给出她想听的话便不理人。张日山想过要不要直接撞门进去，刚有这个念头就在心里直接否定了，如果真这样只怕梁医生就不是生气这么简单。他知道梁湾想要的是什么，她说的如此坦白，他怎么可能不懂。可他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就像梁湾说的那样慢慢去习惯生命中有一个最亲密的存在。以前他也有的，只是在岁月洪流中失去了，如今再回来，他希望自己能好好地慎重地去接受。

张日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客厅，直到坎肩冒死打电话来说电影要开始了，他才动了动。习惯性地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半，再看了看外面，今晚连月亮好像都陪着梁湾躲了起来。就在看出去时，张日山发现自己的一件白衬衣和梁湾的衣服一起挂在阳台上，风一吹就摆动着去贴近旁边那件属于梁湾的毛衣。

他临走前去敲了敲房门，没听见梁湾的声音，嘱咐她好好休息后才离开。

       梁湾需要时间平复她的委屈，他也要想想该如何开始养成一个新的美好的习惯。

05 「我对张日山忠心耿耿」

梁湾醒过来时已经下午两点，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小腹那股钝痛已然消失，可身边的位置却空了。

“张日山？”

坐起来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喊一声没听到回答，侧身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小黄鸭暖水袋，起身趿着拖鞋往客厅走。

“张日山？”

客厅里没人，回答她的是一室的安静。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一切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厨房整洁得像没有用过，药箱在原本的位置乖巧地带着。梁湾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耳朵，耳朵眼里哪里有什么棉花团。

“我别是痛糊涂做梦了吧？”梁湾喃喃地低语，想起张日山先前在自己耳边讲九门近况时的低语，她一怔，“那不是连他主动和我讲事情也是做梦？”

这个想法仿佛晴天霹雳，梁湾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让自己清醒点，就不可能有这么真实的梦，他肯定是又偷偷摸摸地走了。

“走也不说一声，王八……”

咔哒。

梁湾僵硬的偏头，未出口的“蛋”随着开门声停在了舌尖。门被推开，张日山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拿着挂有蓝色小娃娃的钥匙站在门口，脚边还放着一大袋东西。梁湾忽然有些囧，觉得自己骂人被抓包了。

“什么时候醒的？”

张日山将钥匙放回去，提着地上的东西，找着话头往里走。

“刚刚。”虽然张日山根本没听到，梁湾还是有些心虚，殷勤地过去帮他把门关上，“你都买了些什么？”

顺手去帮他拿东西，张日山将左手提着的小袋子递给她，并同她说道：“你还没吃过东西，给你带了些。”

见他把大包的购物袋放在桌子上，开始分拣买的东西，梁湾收回视线，睁一眼闭一眼地去瞄袋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吃的。待拿出来才发现是一份燕窝粥和一份红枣银耳汤，都是适合例假期间吃的东西。

“你吃了吗？”

没听到回答，梁湾回头去也没发现人，再转视线才见他从卫生间出来。

“随便吃了些。”

梁湾不太信他说的，这一看就是在新月饭店买的，购物袋却是附近超市的，新月饭店离自家不算近，在买这么多东西的情况下还能保证吃食温热，肯定是让人直接送过来的，他应该也没吃。

“张日山，你这是为老不尊说谎话哦。”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得意的小表情让张日山想笑，无奈道：“没骗你，罗雀给我带了一份茶点。”

顿了顿，玩笑道：“分量不多，怕你和我抢。”他不会说他是在车上看一份文件时吃的。

今天他和自己讲九门的近况就是在用行动告诉自己以后会把一切都与她分担，不管是好的坏的，是责任还是命运，往后张日山都会说与梁湾听。这让她心情很好，面对他故意地玩笑也乐得不行，笑着反驳：“喜欢你才和你抢呀。”

张日山不语，噙着笑将购物袋里的食材拿出来。梁湾歪头看了他一眼，喜滋滋地去吃东西，才蹲下拿起勺子就感觉不妙，火速奔进了卫生间。

“张日山！”

很快里面就传出梁湾又惊又喜的喊声，张日山应了，里面又没了声。梁湾出来的时候张日山已经收拾好，正准备处理买的新鲜牛肉。她蹭到沙发旁，背着手眉眼含笑地瞧着张日山的背影，喜滋滋地问道：“张日山，那些小可爱是你刚刚买的？”

张日山回头看她，不懂她说的是什么，见到她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样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她说的小可爱是什么东西，嘴角僵住，别扭地转回头去。他别扭的模样让梁湾更高兴，她想到自己刚刚在卫生间看到的还没来得及打开的东西，心里开了朵花。

她今早就发现东西不够用，本想等今天痛过了就去买新的，谁知道一觉醒来他居然替自己买了，还是自己常用的那款。张日山活这么久肯定是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做这种事，想象他在超市众多的女性用品品牌里选东西的模样，肯定冷着一张脸，浑身染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梁湾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心里又甜得不得了。

小跑过去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说这是奖励。因为这种事被夸奖，张日山还是第一次，耳廓忍不住红了一点，看到她打趣的目光，一把把人抓回来狠狠咬了一口说道：“这才是奖励。”

梁湾家是开放式的厨房，张日山在厨房处理食材，准备等晚些好好为梁湾做个晚饭。梁湾捧着粥站在一旁边吃边看他，时不时凑过去喂他一口，张日山不吃便不让开，这严重影响了他的进度。最后张日山板起脸，勒令她不许打扰才笑眯眯地挪到旁边。

一碗粥吃完她已经饱了，但是秉着不能浪费更不能辜负张日山心意的准则，她又捧起了那杯红枣银耳汤。张日山正在切葱段和姜块，准备放进锅里给牛肉去味，他动作熟练，握刀姿势标准，梁湾感叹这人怎么做什么都赏心悦目，被他握住的刀好像都镀了层金。梁湾喜欢他此时忙碌的模样，褪了那层遗世的清冷，沾染上人世的烟火尘埃，只要她伸手就能把他握在掌心。

低头喝银耳汤时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二响环，梁湾忽然觉得这一刻太难得。她将张日山给她二响环那日当作正式的交往，如今算来今天是交往的第五十二天。那天以后他就去了汪家总部，回来后又忙着善后九门诸事，自己又有医院的工作，每一次见面好像都很匆忙。

今天这般悠闲的时光忽然就显得格外的难得。

她又想起张日山今天给自己说九门近况的模样，眼神益发柔和，目光在他身上流转，只觉怎么都看不够。她知道张日山虽然已经活过一个世纪，可在爱情里依旧是怀着初心的稚子，有彷徨也笨拙。理智是他，笨拙也是他，面对这样的他，梁湾愿意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向他敞开自己的情感，让他知道自己一直满心赤诚。

张日山感觉到她的动作，侧身就见她眉眼莹莹地看着自己，目光柔和，带着几分痴迷。他愣了一下，问道：“在想什么？”

梁湾一个劲的笑，笑得张日山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东西时才说道：“想你做饭的模样好看，在这个厨房里做过饭的人里面，除开我就你最好看。”

“很多人在这里做过饭？”

张日山眼睛微眯，梁湾察觉出危险的气息，连忙解释道：“是吴邪，当时他为了抓我和黎簇，在这里做臭豆腐。”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半夜到如花似玉的单身女性家里做臭豆腐，这就是人性的丧失，道德的沦陷。”

提及此事她就意难平，当时被吓住了还不觉得，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他当时一定把整个屋子都弄得臭烘烘的。张日山的关注点和她不一样，她话里的“单身女性”让他想起先前她说的“独居女性”，便挑眉反问：“单身女性？”

“当时，当时。”

她解释的模样让张日山想笑，紧接着又听见她说：“我不单身怎么能等到你？我可是乖乖等着的。”

“表现得不错，奖励你一个打击报复吴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