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溯洄 · 第二十七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开始缓慢走剧情
【第二十七章】 你现在就很好
梁湾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电视剧能在剧情上如此出乎自己预料。死里逃生历劫归来的姑娘是假的，而她身边那位总是一身保守黑袍戴着帷帽的神秘人才是少年真正的心上人。
姑娘坠落悬崖，虽被救却身重剧毒，与救她的人生活在悬崖之下。她每日不停地说起她如赤子般的爱人，从初见讲到相约，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救她的是位小姑娘，在她千万遍的讲述中领会情爱，爱上了他们的爱情，爱她也爱她口中的少年。小姑娘心疼她被奸人所害，易容成她的模样走出崖底替她报仇，却遇上了一直等候心上人归来的少年。少年错把她当心上人，细心呵护，那些在一千多个日夜诉说中萌芽的爱意疯狂滋长，小姑娘情难自禁。
可假的总归是假的。
看到这里，梁湾失神，下意识去找张日山，才想起他今日出门了。屋内空荡荡，只她一人。电视剧还在继续播放，她看到假身份的姑娘慌乱避开少年，心中不禁一疼。这原本属于悬崖底下的姑娘和她一样都是假的，只是这姑娘比自己纯粹，到少年身边没有任何目的，她却是有心靠近。
她想起那日在古玩店里张日山的话，不过简简单单一句话她就彻底妥协，盲目地在他和任务之间选择了他。她忍不住苦笑，就算是选择了他，自己依旧是假的。
她再看不下去，关了电视，本就不热闹的房间瞬间没了任何声响，她安静坐着，初夏的阳光已经能灼伤人。
梁湾第一次一个人离开新月饭店，随便叫了个出租车，让司机带自己去靠谱的理发店。到地方后她站在门口，看着高挂的黑白招牌犹豫一会后推门进去。理发师热情，迎上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尴尬地笑着说自己要剪头发，随后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理发师看。
照片上的人和她生着同一张脸，连笑时嘴角的弧度都别无二致，只是照片上的人有着和她不一样的栗色短发。
理发师明白了她的意思，打着包票保证能替她剪得和从前一样好看。她愣一下，没有吱声。这位理发师确实有手艺，她看着自己的头发寸寸变短，再改了弧度，变了颜色，最后真得变得同照片上如出一辙。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脸，真的太像了。
做头发花了不少时间，眼见太阳就要沉下去，她草草结了账随便上了辆出租车。刚上车便接到张日山的电话，他似平常的询问，梁湾只说自己出来办事，已经在回去的路上。那头人明显松了口气，又嘱咐了些话，她一一应下后才挂了电话。
出租车司机开着车，目光扫向内后视镜，见后座的人正看着窗外，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
出租车顺着车流前行，开了一段路后梁湾发现线路不对，她仔细看了看街景，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心中冒出不好的预感。
“这不是去新月饭店的路，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司机不说话，继续往前开车，梁湾更觉不对，捏紧手中的皮包，冷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不过几日没见，沁沁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开车的人看向内后视镜，梁湾看过去，两人视线于镜中相遇。虽是刻意乔装打扮过，可听着声音梁湾还是认了出来，明白对方是谁也就不再过多惊慌，坐回了后座。
“还是说应该叫你梁小姐？”对方语气嘲讽，从内后视镜中看她一眼后又道，“这头发做得可真不错。”
听懂他话中的意思，梁湾心惊之余故意装傻：“队长什么时候还关心队员头发了？”
前面的人话哼笑一声，不再与她拐弯抹角，直接追问：“为什么最近几日都不与我们联系？”
梁湾放松腰身靠着椅背看向窗外，平静地回答：“我的手机是他给的，我可不敢随便乱用。”
随后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好心提醒：“队长你们可得小心了，给我发了那么多信息，说不定已经被追踪了，九门的手段您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可得谨慎些才好呀。”
她这话似提醒又似嘲讽，可又不能否认有几分道理。不欲与她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前面的人又道：“资料到手了？”
“没有。”
简洁的回答，坦诚到让人挑不出破绽。
“你没给他吃致幻剂？”
“吃了，暂时还看不出来有什么效果。”她要撒谎，同时不能让对方看出端倪，斟酌着字句又不能犹豫。
司机看她一眼，只瞧见她没有表情的侧脸，眼神暗下来，不知看穿了她几分。
“你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若是拿不到资料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梁湾一惊，身子朝驾驶座倾过去：“先前——”
触及对方探究的眼神，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缓了缓，让自己平静地看他：“先前并没有规定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从他手里拿到东西！”
“短？你可记得我们已经为这件事付出了多少时间？”
她怎么会不记得，她光是记忆张日山的资料模仿梁湾的习惯就花了小半年，在巴丹吉林更是待了大半年。
“你和张日山回顺京已经一个多月，任务却丝毫没有进展，”
梁湾咬紧后牙槽，看着一处不说话。
“你知道我们为这个计划付出了多少，若是在你这一环出了问题，我交不了差，你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面对这样的威胁梁湾捏紧拳头，好一会才似下定决心一样说道：“一个月。”
“半个月太短，我需要一个月。”坚定的语气，她说出自己的条件，“一个月后我给你资料。”
“一个月太长……”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谁也别想完成任务。”她也是会威胁人的，既然谈不到一处那就一拍两散，她相信光是这张脸高层也不可能把她直接弄死。
对方不说话，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一旁，铁青着脸从内后视镜中看她：“一个月后若是没有资料，你知道结果会怎样。”
梁湾没应，直接拉开车门下车。下车后她沿着人行道快速往回走，脚步急促，像是怕车上的人会突然追上来。她走了很久，直到出租车再看不见才停在路边大口地喘气，迫不及待地将新鲜空气往肺腑里吸。
她快要因窒息而死掉了。
她换了一辆出租车回新月饭店，天未全黑华灯已上，她木讷地坐在后座想着刚刚的事，明明是预料之中会发生的事却还是让她猝不及防。在选择腕表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于她而言太快了些，明明还没来得及与张日山有过几天普通的日子。
想着这些事，连车到了新月饭店门口她也未发现，经由司机提醒才匆匆回神付钱。
下车就见张日山站在门口，梁湾知道他是来等自己的，这一瞬她忽然有些想哭，好像先前那些讨价还价威胁与被威胁都有了价值。
张日山见她挂了电话后迟迟未回来，原本想再给她打电话却又怕她觉得自己处处管着她，心中不安便到门口等。一辆辆出租车停在门口又开走，每一位下来的人都不是她，九门的会长终是在这天体会到了期待一次次落空是什么感受。
这次从车上下来的终于是他等的人，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愣住。
眼前人剪短了头发，栗色的小卷发同一年多以前一模一样，她这般站在面前好像未失忆的梁湾又回来了。他们明明只隔着几级台阶，张日山却站在原地迟迟无法上前，梁湾站在台阶之下亦没有动，抿唇捏着拳，指甲陷进掌心之中。她看见张日山眼中的诧异与惊喜，心中又喜又疼。
“张日山。”
她哑声喊一句，台阶之上的人再也无法忍受，大步跨过来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下班高峰期，遇上堵车了。”她反手抱住张日山，将脸埋进他怀中。
“是去剪头发了吗？”她就在自己怀里，垂眼就能看见她栗色的头发，张日山心中压了一口气，驱使着他将怀中人抱得更紧。
“嗯。”她应一声，有片刻的停顿，试探着问道，“你——喜欢吗？”
“有没有和以前……和以前更像一些？”
有没有和梁湾更像一些？这才是她想问又不敢问出口的话。
她心中忐忑亦难过，这样去模仿梁湾，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也陷入迷局，当自己是真的梁湾。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清醒，清醒地知道从张日山那里得到的一切疼爱与温柔都是偷来的。
这一刻她意识到她与张日山都是可怜人，因一个梁湾，他们两个在虚假的感情里筑了一栋海市蜃楼。
听到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张日山心中一痛，他小心地去蹭她的发，压低声音温柔地同她说话。
“以前都是旧事，你现在就很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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